唐朝前期的河北地區結束了隋末的戰亂,社會經濟經歷了逐漸恢復的過程。唐初政治清明,下級服從上級,地方服從長安,政令暢通無阻的下達各地。唐太宗、唐玄宗、武則天等統治者實行了重農的政策,輕徭薄賦,休養生息,河北地區很快成為最重要的經濟區之一,天寶十四年顏杲卿在《偽降上祿山書》中指出“河北殷實,百姓富饒,衣冠禮樂,天下莫敵”,盛世之下的河北已成為全國最終要的經濟區之一。
國家施行重農的政策,州縣長官的考核中,勸課農桑,知百姓疾苦是其最重要的職責之一。“開元二十三年(年)十二月,命十道采訪使舉良刺史縣令,以……易州刺史盧暉、莫州刺史鄭倩之……洺州邯鄲縣令畢彥孫、趙州平棘縣令霍棲梧……以聞,上降書宣慰,刺史各賜帛八十匹,縣令五十匹,敕之曰:‘卿等各能,副朕所委,今茲歲會,風政有歸,是用激揚,以勵清操’”,開元年間玄宗獎掖賢良的刺史縣令,易州刺史盧暉、莫州刺史鄭倩之、邯鄲縣令畢彥孫、平棘縣令霍棲梧皆在此列,反映出他們在地方上勵精圖治,勸課農桑,百姓安居樂業,農業發展很快。
唐前期河北地區的經濟之所以能取得大的進步,一批精明能干的地方官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,而且大多數的官員由于正史史書篇幅的限制,未能獨立做傳以傳之后世,墓志銘的挖掘一定程度上填補了正史的空白,是研究區域史的重要史料。
(1)魏州
武后時期的名臣狄仁杰曾為魏州刺史,史載“萬歲通天年,契丹寇陷冀州,河北震動……前刺史獨孤思莊懼賊至,盡驅百姓入城,繕修守具。仁杰既至,悉放歸農畝。狄仁杰任魏州刺史,在契丹入寇的情況下,一改前刺史驅民入城修守城工具的做法,讓農民安心從事農業生產,不誤農時,有利于魏州農業的發展。
崔沔開元年間任魏州刺史,“雨潦敗稼,沔弛禁便人”,水災對莊稼破壞極大,崔沔放寬禁令以方便災后農業的恢復。苗晉卿“天寶三載閏二月,轉魏郡太守,充河北采訪處置使,居職三年,政化洽聞”,“公抑末計而敦本,斥浮食以歸業。督課八政,擇良吏以遣行;講求六籍,置學官於便坐。於是橫經左塾,力穡先疇,盡業農桑,大興庠序”,勸課農桑,促進了魏州農業生產的進步。
崔羨開元年間任魏州冠士縣令,“所居必克,所在必聲,干理之能,中庸不讓,敦厚之德,上土疇茲”。孫義普文明年間任魏州昌樂縣令“導德齊禮,今古攸難,君顧水火以銘懷,佩韋弦而渠誡,疲人有恥,獷俗知方”。
(2)冀州
貞觀十一年,刺史李興公在信都縣引趙渠水注入葛榮陂,灌溉農田,促進了隋末戰亂后冀州農業的恢復;蘇瑰是唐朝宰相,“治州考課常最,為宰相陳當世病利甚多”“出為朗州刺史,轉歙州刺史……檢校冀州刺史……九為牧,而循良之績著于州郡”,歷任九個州郡的刺史之職,勸課農桑,循良的政績聞名于州郡。
趙保隆開元年間任冀州武強縣主簿,“籍以潔白,導以溫良,里以存嘉,邢以致恤”,裴同也在開元年間任職冀州棗強縣,“會林胡作釁,來侵冀方,負豺狼之心,憑凌我郡邑,擾亂我黔黎。公氣摩青霄,誠貫白日,率疲敝之卒,當勇銳之師,懸門以拒攻,浚塹以堅守,發言則三軍挾纊,轉斗則群兇解圍”,保境安民,挫敗了林胡的入寇。
(3)洺州
尹思貞武后時期檢校洺州刺史,在契丹入寇的危急情勢下,安撫百姓,洺州百姓沒有受到戰亂的影響,不誤農時。
(4)檀州
韋機顯慶年間為檀州刺史,“會契苾何力東討高麗,軍眾至檀州,而灤河泛漲,師不能進,供其資糧,數日不乏”,檀州本是貧瘠的邊州,在大軍東征遇困逗留史能夠供軍糧數日,說明檀州的農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。
(5)滄州
許行本證圣年間為滄州東光縣縣令,治下“弦歌化洽,時舞清塵。夷屆道凝,自違乖訟”。劉仁緯神龍年間任相州臨漳以及滄州東光縣令,“文虔雨洽,許劭風行,既割漳浦之雞,復狎海濱之雉,物偃斯化,載紆其德”。王進圣歷年間任東光縣令,“廉貞清潔,輔美闡于一同,水鏡居心,激濁揚于百里。釋俗隨流,夢奠俄摧,藏舟易謝”。杜季方天授年間任滄州弓高縣令,“政以仁先,功以德舉,惟化穆穆,厥聲洋洋,士稱羽儀,人曰父母。
張仲臣開元年間“以孝廉授滄州清池尉,明以照物,剛而能斷,不逾旬月,同于坐嘯,好交游,重然諾,急難投告,必為解驂”。崔氏(墓志中沒有提供名諱)天寶年間出為滄州東光令,“滄州僻在海甸,東光即其南鄙,控水津陸道,郵軵攸出,近魚鹽蒲葦之藪,聚耕桑之外又多業焉。由是富人通于濁吏,仆役貧困,浸以為常。公潔身而清其本源,端本而一其度量,明識內斷,沉機外發,一之歲而徭賦平,獄訟息,二之歲則惸嫠有養,捕竄言旋。三之歲而市不二價,地無遺力。由是吏拱而待命,人蘇以得性。雖上有急征暴賦,風馳電集,我皆閑暇以應之,清明以濟之,是使國與人交暢也”,崔公在任上,清廉為官,整理冤獄,發展生產,使百姓安居樂業。
當時安祿山為河北采訪使,“雖內包兇匿,而外獎廉平,精擇能吏,奏公攝魏州魏縣令。惟茲大邑,萬商所暨,財雄氣使玉食武斷者,自昔難御之。公鋒刃所用,不見有盤根錯節,提其宏綱,眾目咸舉。下車未幾,有恥且格”,后轉任魏州魏縣令,同樣雷厲風行,將萬商所聚的魏縣治理的井井有條,后來安祿山叛亂,崔公舉家南遷,在路上染疾身亡。
(6)幽州
林如意萬歲通天年間任幽州良鄉縣令,“匡字滑臺,戶滋人億,撫臨幽部,羊馬成群”,幽州一直都是唐代畜牧業的發達地區。張積善開元年間任幽州薊縣縣令,“入則嚴侍衛之威,出則弛清白之譽,絃歌不理,聲華早肅于武城,鷹鹯忽飛,貞廉遂清于六合”。
(7)相州
賀蘭務溫開元年間任相州刺史,“導人以本,不奪其時,柔寬式暢,禮讓潛滋。是以捕亡獲首丘之感,畎畝欣故年之業,懷我美政,夫耕妻馌”。盧曒開元年間任相州臨漳縣令,“綰墨漳濱,推誠而化行,反身而俗理。張禮樂以厚別,伍盧井而長材。道路晏然。美聲聞于州里,人到如今頌之”。慕容懷固長安年間任相州臨漳縣令,“滯牛刀于河朔,屈驥逾于鄴中,方期植梓,遽迫夢桑”。
(8)定州
王宏起開元年間任定州故城縣令,“鳶鞮故國,涉他所守,趙地燕垂,舊稱難化;人康俗富,不俟期月”。白慶先開元年間任無極縣丞,“蘭惠弛芳,冰壺自潔,兼撫兆人,益彈琴之化”,清正廉潔,安撫百姓,后來被張守珪上奏改任判官,“驅弛燕薊,所離雖遠,游必有方,繩俛王事……使差給熟奚糧,奚叛遇害,非命而卒”,雖然遠離中原,仍然忠于王朝之事,遇奚族叛亂被殺,殉國而死。
(9)趙州
孟貞景云年間任趙州長史,“帷幄深謀,威動鄰國,題興至化,方贊美專城。謂無缺大年,目畢康沂之詠”。張迆神功年間任趙州樂城縣令,“鳴絃坐嘯,察眉睫之奸,制錦臥治,化股肱之邑”。
(10)瀛州
王德表圣歷年間任瀛州文安縣令,“屬狂寇孫萬斬等作梗燕垂,公縣當沖要,途交水陸,按據若閑,軍興是賴。既乃犬羊之黨,侵圍城邑,公勵聲抗節,誓志堅守。而孤城無援,俄陷兇威,雖白刃交臨,竟無所屈。賊等憚公忠烈,不之加害,尋為俘繋,幽與虜庭。潛圖背逆,夕遁幽府,遂首陳謀議,唱導官軍,廓清巨孽”,恰逢孫萬斬叛亂,堅守城池,被俘虜亦堅守臣節,逃回幽州,協助官軍平定了入寇。他還曾經“監河北一十五州轉,不絕糧道,邊兵用給,卉服俄清,璽書褒慰”,保證了邊軍的糧草供給,受到了朝廷的嘉獎。
(11)貝州
瑯琊人士王宏永徽年間仕宦六縣,梓州永泰縣、濮州濮陽縣、黃州麻城縣、秦州隴城縣、緇州淄川縣以及貝州臨清縣,“莫不寬以猛濟,政以禮成,移風變俗,去思來詠,寧止四履歸仁,實亦百城取則”。
上述墓志所提及的郡守縣令,多有善政,是唐代河北地區的經濟尤其是農業得到恢復并迅速發展的重要保證。他們大多是卒于占地不小的私第,死后大多葬于別業,別業的存在就說明他們是大土地的所有者。唐代絕大多數的莊田,莊園或莊,莊墅,別業,都一定擁有相當數量的土地,這些土地由達官顯貴所持有,他們在河北地方具有極強的經濟實力。“自南北朝后期,雖然流傳著漢魏以來有關田園、別墅、別業等舊稱,但以莊園的出現為標志,開始了大地產新的經營方式,世族地主的田園別墅,主要靠依附程度很強的部曲、佃客,隋唐以后地主田莊通常以封建租佃契約形式來進行經營”。唐代的田園大地產模式是后世租佃經營的先河,符合歷史發展的大勢,河北地區作為主要的農業區,很早的開始了封建租佃契約的形式以從事農業生產。